美国师资培训的理论与实践 ——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生院陈杰琦教授访谈录

2015年4月6日，适逢假期，春寒难掩春意。美国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生院陈杰琦教授如约来到北京，与红黄蓝教育集团总裁史燕来、红黄蓝教育研究院常务院长张澜、本刊记者一起，畅谈“埃里克森硕士水平课程项目”的前景、未来培训的模式与体系。

教师培训理论

教师培训的有效性，无疑是我们共同关注的焦点。陈杰琦教授结合美国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生院多年的培训实践，对此问题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生院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是美国唯一一所完全致力于0～8岁儿童发展和早期教育的研究生院和学术研究机构，认证于美国高等教育委员会。埃里克森通过研究生学习、应用研究和社区参与培养了大量的儿童发展领域领导人才。学院开设有硕士学位课程、博士学位课程、硕士证书课程，同时为那些想要提高实践能力和加强专业技能的人士提供了广泛的专业开发的课程。

陈杰琦教授是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院的终身教授，博士生项目主任，儿童数学教育项目首席主持，联合国儿基会特邀儿童发展与教育专家。陈教授长期深入美国教育，参与美国教育改革活动，致力于研究儿童发展和教师专业成长。对于如何做好教师培训工作，陈杰琦教授的回答开宗明义，那就是要有“教师培训理论”。

陈教授说：“教师培训是要有理论的，因为教师成长和儿童成长一样，有固有的特点和发展趋势，我们研究儿童，也要研究成人。做什么样的培训更有效，我们似乎都能说出一些特点，比如，长期比短期更有效，适合教师需要的比一般性培训更有效，给老师提供具体方法材料的和有后续活动的更有效。这些都是培训实践经验的总结，但都不是理论。理论是要回答这样一些问题——老师到底是怎样发展的，培训应该重视哪些东西，老师变化的最关键的地方是什么，等等。”

陈教授介绍了她和她的团队发展的一种教师发展理论，即“教师整体发展理论”。概括而言，可以从三个方面来阐述，一是态度信念信心，二是教学知识与技能，三是教学实践活动。教师整体发展理论源于儿童整体发展理论。陈教授和她的团队用这一理论帮助确立教师培训目标、影响教师培训过程、评价教师培训效果。

态度、信念、信心

陈教授说起教师，常常类比儿童：“当我们讲儿童时，我们要谈他们的社会情感发展，我们讲老师发展要注意他们的ABC，A——Attitude，即态度；B——Belief，即信念；C——Confidence，即信心。ABC包括教师的师德修养但不限于此。大量研究表明ABC能预测教师工作的积极性、主动性、探索性，并且与教师的教学知识和教学实践紧密相连。芝加哥大学的心理学教授研究了小学一二年级老师对数学的焦虑和恐惧与儿童数学学业之间的关系。比如，老师觉得自己的数学能力很差或不错，自己能教好数学或不能教好数学，等等，两相对照就发现，老师的态度和信心直接影响学生、尤其是女孩子的数学成绩。“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对一件事有积极的态度，就不会怕，会积极地去尝试；你如果恐惧，不想接受，你也就不想去尝试。”

关于态度的重要影响作用，陈教授又例举了此次回国进行教师培训时遇到的两位令她印象深刻的园长：“这次碰到两个乡镇中心幼儿园的园长。两所幼儿园的条件差不多，园舍建设都不错，但教室里儿童学习材料很少。我问他们同样的问题，即国培的效果怎么样。第一个园长说，没什么效果，我们到成都、上海学习，人家那儿家长跟我们的不一样，老师也不一样，人家有材料，我们这儿什么也没有。国培对我们没什么效果。第二位园长说，我们出去接受培训的老师都带着任务，回来要给我们的老师讲，还要带着老师做，没有材料就自己找。可以想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各自的幼儿园影响有多大，园长的态度会直接影响该园教师们对知识的接受及教学实践。”

那怎么影响老师的ABC呢？陈教授的回答有点出人意料，细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比如数学，是许多老师感到惧怕和抗拒的，为了树立老师的信心，我们许多数学培训，都从儿童绘本开始，绘本里那些有趣又易懂的数学立刻让老师的恐惧下降几百度。”“还有的时候，我们会从改变老师的行为出发。例如给老师介绍高质量的儿童数学活动。当老师看到孩子们对活动的兴趣以及在活动中获得的学习经验，也会增强他们对数学教学的信心和积极的态度。”

教学知识与技能

在教学知识与技能方面，陈教授着重讲了领域教学知识的概念（pedagogicalcontentknowledge，即PCK），陈教授的团队将PCK解构为三个要素：即“什么”（What，教学内容）、“谁”（Who，了解儿童）、“怎样”（How，教学方法）。如陈教授所言，PCK并不是什么新概念或新事物，与我们过去所强调的“三备”——“备学生、备内容、备方法”是一脉相承的。之所以现在再次强调领域教学知识，是因为这些年我们有些忽略它的重要性。

陈教授略显遗憾地说：“我们学前教育多年不强调老师的知识，我们讲综合教育、生成性教育。这些都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老师不需要知道相关领域知识。如果老师的知识不够，综合教育或生成教育课程常常是在表面层次上进行的，知识的系统性缺乏，概念间的联系没有。我完全不反对综合教育和游戏教学，但是老师本身的教学知识系统一定要提高。”

近几年陈教授与华东师范大学合作研究PCK，取得了一些成绩，陈教授介绍说：“华师大的老师们按照语言、社会、科学等七个领域划分为七个组，每个领域找一个人负责，再加上一批年轻教师、研究生和幼儿园有经验的老师。大家一起讨论，什么是核心观点，儿童是怎么发展的，用什么方法。这种讨论有时候很激烈，因为有碰撞和交锋。有了初步的讨论结果，就到幼儿园去试，试完再改，不断试不断改。就这样，大家齐心协力做了很多事情，出了很多成果。现在这个项目已经基本结束，语言的PCK一书已经出版，其他分册也会很快与读者见面。”

陈教授每次回国，也都会参加各地组织的培训活动，但培训多是综合性、短期的，上午可能是数学，下午就是语言，因此陈教授建议说：“培训可以分领域、分主题开展。我们大学老师都有自己专注的领域，却让幼儿园老师同时研究几个领域，这不合理。如果我是园长，我会让骨干教师带着老师们分头钻研不同的内容，或者全园就研究一个课题，比如游戏，持续探索两三年。长期坚持，必有效果。”

教学实践活动

陈教授接着阐述“教师整体发展理论”的第三个部分：“就像儿童教育要重视体验一样，教师培训要重视实践活动，因为实践的本质是一个知识内化和再创造的过程。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我们的知识体系、我们的已有经验、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长、我们的材料都不一样。我们学到的东西放到教室里去实践的时候，就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而且教育的最终目的就是实践。”

和我国较普遍的短期在职培训不同，陈教授介绍说：“我们的培训周期95%都是1～3年，时间长，培训对象很稳定，这一团队的人长期在一起，自然形成了学习共同体。每次集中培训后，我们会布置作业，每个人做一个相同内容的活动，并录像。下一次集中培训时，要选一个人分享录像，然后大家共同分析。因为是一样的活动，大家就有共同的语言。我们已经体会到，如果没有做过同样的活动，体验是不一样的。其他活动你尽量做，但是这一个活动我们要一样。”

接着，陈教授介绍了近10年来在美国培训领域普遍实行的教练（Coach）制度：“在知识转化为实践的过程中，教练所发挥的作用，几乎占了60%。教练通常是有10年以上一线工作经验的教师，他们和学员们一起上课，然后到学员班里去，帮助老师在班里探索工作坊中所学到的知识。教练的选择其实非常难，因为他要有较深的专业知识基础和教学实践经验，要懂学校的老师，要会与各部门和人员打交道。另外，教练本身的自我成熟程度很重要，要能处理各种问题，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们现有的教练有些是退休的老教师，有的则是教育局的管理人员，有点类似国内的教研员。”

陈教授还给我们描述了教练的工作过程和在国内实施这一制度的可行性：“教练要深入班级观察老师的活动并提供帮助，而观察什么是由老师决定的。是观察自己做的比较好的方面，还是自己觉得需要帮助的，要让这位老师来决定。这样做的理论基础，就是帮助老师建立自信。通过计划性谈话确定了观察目标和内容，然后就按照设计的来观察。观察以后教练与老师坐下来围绕观察目标和内容进行讨论反馈。我们国内也有开展教练制度的条件，像业务园长、骨干教师、区级教研员都可以承担这样的任务。”

据陈教授介绍说，全美许多行业的培训现在都提倡教练（Coach）制度，比如医生行业，也需要借助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教练帮助受训者将知识转化为实践智慧，其作用就犹如理论和实践之间的一个桥梁。但是怎么保证“专家”的理念通过教练准确地传递给受训者，无疑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需要训练、甚至说要改造他们吗？陈教授的回答是：不。

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合作最重要的前提是尊重。大学老师地位高一些，受人尊重一些，但不能因此就自命为专家，因为你在别的地方，比如教室里的一日活动组织或者教学实践方面可能就不专。我们要尊重每个人本身的知识体系，这种尊重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当我们在教室里尊重每一位老师的实践经验时，他们就会做得更好。再有，研究或培训团队的一致性也是很重要的，我们有一套方法和制度来保证这个一致性。比如，在我的团队的每周一次的会议上，我们常常会放一个教练带回来的学员的活动录像，大家一起讨论。我们不会只放好的，也会放不好的，不好的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们团队的问题。我们培训了半天，老师却没有理解，你觉得你教得挺好，但老师却完全没有理解你所传授的内容，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肯定不能全怪老师，必须反思自己有哪些问题，不断地反思。这是一个实践问题，更是一个理念问题。”

“总之，”陈教授最后总结说：“教师整体发展理论重视成人发展的特点，从不同方面影响老师，提高教师培训效果。”

埃里克森幼儿发展研究生院

硕士水平课程项目

作为幼教界的“小哈佛”，埃里克森研究生院在美国及世界学前教育领域享有极高声誉。此次因应我国学前教育事业发展需要，红黄蓝教育集团联合埃里克森儿童教育发展研究生院，并与学前教育杂志社一起，共同推出“埃里克森硕士水平课程项目”，希望通过国际合作、资源整合、团队共建，提升幼教行业决策者的领导力，为从业者及家长开拓国际化视野。

项目课程内容由埃里克森已经成熟且运作良好的专业课程组成，结合行业内最新国际教育研究实践成果，由专业研究与培训团队针对中国幼教行业出色的领导者与教育者专门打造。培训形式为在线培训与暑期面授两种。课程讲师由埃里克森中优秀的教授与研究员组成。

项目分为三大种类：硕士水平领导力提升项目、硕士水平在线培训证书项目和硕士水平中国培训证书项目。每个项目又分为婴幼儿发展组（0～3）与幼儿教师发展组（3～6）。要完成学位，两组学员需学习有关儿童发展的4门核心课程或有关早期教育的4门课程和整合性研讨会。

本项目主要招收以教育学、心理学为专业的研究人员、在校学生、教师、园长等，学员完成规定课时的课程内容，考核即可获得埃里克森学院各项目相应的证书。

埃里克森学院为此项目专门对相关课程进行“汉化”，面授配有专业翻译，目的就是让学员无障碍地享受专业、高水平的国际课程。

愿我们一起携手，共同探索幼儿教师专业化发展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