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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雄:要将“真、善、美”给予孩子

发布日期:2013年03月27日
作者:张亚军     来源:朱家雄学前教育网

朱家雄教授是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副理事长、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学前儿童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上海市幼儿教育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学术职务为华东师范大学学前与特殊教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终身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学前教育研究所所长,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一一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声音采撷:

我更多地关注在教育生态下所发生的活生生的幼儿教育问题。

我给世界传播的关于中国学前教育的信息始终是正面的。

园长和教师根据自己的条件和状况决定自己的教育、教学,才能适合自己。.

我国的幼儿园强调做些什么,无疑应该与我国的主流价值取向取得一致。

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时代在进步,一代人(幼儿教师)会比一代人强。

访谈录:

张亚军:朱老师,您从最早的主要关注幼儿的健康教育、建构主义教育、美术教育,到后来研究幼儿园课程。近年来,您更是从后现代主义、社会建构主义,以及从更广阔的生态学视野和国际视野来研究幼儿教育,您的研究为什么会发生这些转变?

朱家雄:每个大学教师都需要努力达成一种平衡,那就是工作需要和研究兴趣之间的平衡,特别当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更需要较多地服从工作需要,较少考虑、自己的研究兴趣。早年我主要关注幼儿的健康教育,是因为学校教学工作安排的需要;关注建构主义教育,是因为20世纪80年代在美国学习时我跟随的导师是建构主义者,后来建构主义教育成为了我研究的兴趣之一;关注美术教育,是因为我的导师当年正在写《儿童的一百种语言》,而瑞吉欧教育是十分关注美术教育的。随着自己对幼儿教育理解的深入,我的视野也逐渐扩大了,因此涉及后现代主义、社会建构主义等理论、生态学理论以及幼儿教育实践的研究,这些也都在情理之中。

不少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以为我的研究经历了几次转变,甚至在基本观点上都有一些转变,其实并不然。在人文社会学科中,幼儿教育是一个很小的学科,与此学科有关的方方面面都是相通的。所以,我曾经涉足过的这些研究领域,其实都存在着联系,支撑着我对幼儿教育的理解和思考。一个学者的研究偏好和基本观点是不容易轻易改变的,我也是这样。我并不认为我的观点发生过重大的改变,至于“与时俱进”地做些调整,这是必然的和必需的,特别是对幼儿教育这样一类应用性学科。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转变的话,那就是近年来我更多地关注幼儿教育的实践,即更多地关注在教育生态下所发生的活生生的幼儿教育问题,我相信这样的做法会更贴近幼儿园实际工作和幼儿园教师。

就您的研究而言,您是更看重书斋式的理论研究还是更看重面向幼儿园的实践研究?您是如何沟通两者的关系的?

一个从事理论工作的人是不可能不花费时间去看书的,因此,理论工作者要耐得起寂寞,有时真的要将自己关在书斋里。但是,我并不认为书看得越多越好,我是有选择地看书的,选择标准是看经典的书,看名人写的书,而且不是只看一遍两遍,常常会看好几遍,我觉得每次重温,都会有新的收获。有时也会翻阅其他各种书,但那只是涉猎而已。我的研究之所以关注幼儿园教育的实践,这是学科的性质决定的,这就是说,研究幼儿教育的人,如果脱离了幼儿教育实践,那么就失去了研究工作的根本目的。

您的工作会经常接触幼儿园教师和孩子,他们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作为一个男性研究者,您如何保证很好的融入这个以女性为主的群体?

平均而言,每个月我大致会有2~4天的时间在幼儿园。我与教师和园长接触得多,与孩子接触得较少,原因是我不太懂得孩子的心理,我与孩子沟通的能力远远比不上显幼儿园教师。我对孩子的了解,较多是通过与教师和园长的交流,或者观看录像、图片和文字资料,较少通过直接接触。每个孩子都是一本读不懂的书,不深入地了解其背景,不与他有较长时间的接触和交往,是难以认识和理解他的,我的时间是有限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花费过多时间在与孩子直接接触方面的道理。作为一个大学教师,我认为幼儿园教师十分可爱,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工资待遇都不高,但是他们却那么执著于自己的工作,他们的精神是富裕的。作为一个男性研究者,起初并不适应,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渐渐也就习惯了,喜爱了。我觉得幼儿教育这个以女性为主的群体是很接纳男性研究者的,于是就不再存在我如何融入这个以女性为主的群体的问题了。

您有多次在国外学习和访学的经历,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您频繁地出访世界各地进行学术交流。在与世界各国学者接触的过程中,给您印象最深的是哪几位,他们给您带来了什么?在这种交流中,您又给世界传播了中国学前教育的何种信息?

我与世界各国学者接触较多,在此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不是每个外国学者都能给我带来很有意义的启发和影响的,甚至可以这样说,只有少数几个名家才真正给我以较为深刻的印象。与外国学者交流也要选择名人,即某理论或观点的代表性人物,并与他们对话。不仅是学术方面的对话,要了解他们的学术思想,也要了解他们的文化背景和生活背景,以便更准确地解读他们的思想和观点。给我印象最深的外国学者,自然是我的导师福门(G.. Forman),他是国际上著名的建构主义教育家,他让我开始知道建构主义思想在学前教育中的演绎,他让我懂得如何运用“纪录”去解读儿童。另一位国际上著名的建构主义教育家德弗里斯(R. DeVries)对我也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她与凯米的合作研究,让我从另一角度认识建构主义思想在学前教育中的运用,她给我讲述早年她与皮亚杰、柯尔伯格等一起工作的故事,让我更好地理解了建构主义的内涵。

我也从其他学术流派的外国学者那里获取营养,例如著名的人类学家托宾(J. Tobin)就是一个曾给予我学术震撼的学者。他从社会学、文化学、人类学等视野提出的观点,让我不断地反思自己似乎已经形成的学术观点,参与他的研究,让我体验了质的研究的深奥,让我领略了站在生态视野中所看到的幼儿教育的另一番景象。

长期以来,一些外国学者已经成为了我的朋友。例如,80年代起美国著名的学前教育家斯波代克(B. Spodek)与我们就有十分密切的学术来往,几乎每年都有会面;又如欧洲|著名的学前教育家费纳克斯(W.Fthenakis)也曾给予我诸多学术研究的帮助。

 

 

在国际学术交流中,作为一个中国的学者,我给世界传播的关于中国学前教育的信息始终是正面的,我认为这是一个中国人起码的底线。我认为中国有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国的文化有很优秀的方面,在中国文化的背景下,中国的幼儿教育具有其他国家没有的以及值得学习的方面。

在国内,您曾是瑞吉欧学前教育实践的主要介绍者,是什么决定了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中国幼教领域掀起这股风潮呢?您觉得我们完成了对瑞吉欧的中国化的改造和吸收了吗?我们还需如何在利用瑞吉欧资源上做得更好?

虽然对学前教育的各种观点纷繁复杂,甚至互不相容,但是偶尔也存在着拥护同一事物的趋势,这就是对瑞吉欧·艾米利亚早期教育的研究。在东西方的学前教育文献中,都表现出对瑞吉欧教育的明显的关注。正如莲琳·凯兹所说,在对瑞吉欧教育进行生动的讨论和热情的支持过程中,她似乎没有听到过人们对这个运动刺耳的批评或拒绝。我在近些年来与各种流派的学者们进行学术交流时,听到的也几乎都是不同视角和程度的对瑞吉欧教育的赞美声。

由于种种原因,瑞吉欧教育已经成为了当今世界学前教育的一个有口皆碑的典范了,而且瑞吉欧教育的倡导者马拉古兹已是故人,再也不会因为评论者的观点而发出自己的声音了。在这种情况下,持各种观点的人,最为理智和聪慧的方式就是运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解释和演绎瑞吉欧教育,并对之赋予与自己观点相一致的意义,而根本没有必要以批判者的姿态对瑞吉欧教育进行非议。在这种情况下,瑞吉欧教育似乎已经成为了理论家们阐述观点的载体,成为了学前教育实践工作者学习理论和实践的平台。事实上,对瑞吉欧教育的种种看法和评述,尽管意义不一,甚至相互对立,却都能给予人们思考和解决学前教育的问题提供论点和论据。.

我曾写过介绍瑞吉欧教育的文章和书,我相信,我不做,肯定也会有人做。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就知道关于瑞吉欧教育的许多信息了,因为那时我在读的大学就是瑞吉欧学前教育“登陆”美国的主要“据点”,也因为书写关于瑞吉欧学前教育著作的几个主要作者都是当时该大学我所熟悉的教授。我之所以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介绍瑞吉欧教育,是因为那时我国的幼儿教育改革已经经历了相当长一个阶段了,我认为部分幼儿园教师和园长已经能够理解瑞吉欧教育了,并能从中汲取些营养。

我并不认为我们在那时掀起了瑞吉欧教育这股风潮,也并不赞成“瑞吉欧教育这股风潮已经过去,现在应该去反思和批评当时的做法”这样的说法。持有这样说法的人往往没有能够很好地把握幼儿教育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关系。“洋为中用”一直是学术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则。介绍瑞吉欧教育,不是为了简单地模仿瑞吉欧去办中国的幼儿园,我不赞成“要最纯真地反映瑞吉欧教育的原貌,并将瑞吉欧教育的原型‘本土化’”的说法和做法。瑞吉欧对中国幼儿教育的现实意义应该是由我国幼儿教育工作者自己赋予的,而不是由某些所谓的瑞吉欧教育的特征和性质所决定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幼儿教育工作者应该从瑞吉欧教育那里获取灵感,根据中国自己的国情去发展自己的幼儿教育。我相信,这些年来,我国的幼儿教育工作者从瑞吉欧教育实践中获取了许多有益的东西。

近年来,您主编了《瑞吉欧与中国幼儿教育改革》丛书、《当代学前教育》译丛和《多元视野下的学前教育》丛书,《幼儿园教师专业成长》丛书也正在出版中,这样一些较大的工程在学前教育领域还比较少见,能简单谈谈编撰和翻译这些丛书的初衷和意义吗?幼儿园教师能从中读到什么?您是否愿意向幼儿园教师推荐哪本或哪几本?

要将“真、善、美”给予孩子

作为一个学前教育理论工作者,凭自己的兴趣编撰一些著作和书籍是本分的工作,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一提的。在学前教育领域百花园中,这些书籍只是几朵小花而已,有人能从中得到一些什么,就已经让我感到十分满足了。

每个读者都有不同的背景、经验、视角和需要,因此同样读一本书,他们会有不同的体会和收获。作者都希望读者阅读自己写的书,但是作者向读者推荐自己写的书并不是理智的行为,甚至会让人产生作者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的感受。

近年来,您主编了包括《上海市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在内的五套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这些教师参考用书在指导思想上有何共性和差异?您认为不同地区的幼儿园教材应该体现出差异吗?您能特别谈谈上海市幼儿教师用书在实践中的反响吗?您认为安徽幼教界能从上海那里借鉴什么?

编写“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为的是给幼儿园教师实施幼儿园课程提供依据。我反对每个幼儿园都自己去编制课程,因为课程编制是课程专家的工作,而不是教师的工作。我经常说,世界上不存在能被普遍适用的课程,在不同的地区,在不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背景下,幼儿园课程应该有所不同。

编写这些“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的经验,让我感悟良多。我觉得如果一个幼儿园课程理论工作者没有编写过“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很难对幼儿园课程究竟是什么会有真正的理解。编写的过程让我与幼儿教育实践工作者有了紧密的接触和合作,每次编写过程都是一次感悟理论的过程,都是获取经验和汲取教训的过程,这些对我而言,是太为重要了。

 

 

我们受上海市教委的委托编写了《上海市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现在,行业内的不少专家在评价这套多年前编写的参考用书时,将它看做是“国内少有的、低结构高质量的幼儿园教师参考用书”。这套教师参考用书已经被上海市部分教师选用,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由于这套教师参考用书是按照低结构课程的方式编制的,比较关注的是幼儿选择和生成的教育活动,因此可操作性不强,上海市的部分幼儿园教师迄今仍难以适应,这都是意料中的事情。我们正在通过修改,力图增加其操作性。

我认为安徽幼教界的教师和园长有其自己的实际状况,根据自己的条件和状况决定自己的教育、教学,才能适合自己。作为一个不太熟悉安徽情况的外人,我很难知道安徽幼儿园教师和园长需要什么,也就不清楚他们能从上,海那里借鉴什么了。

您为什么要发出呼声:给幼儿教师“松绑”?幼儿园教师是否已经成为有职业倦怠感的高发群体?幼教界应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我发出给幼儿教师“松绑”的呼声,是因为我真的看到许多幼儿园教师工作很辛苦,又很无奈。他们被迫做着许多在我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些事情占去了他们的很多时间和精力,反而使他们本该做好的事情被弱化了。在我已经发表过的文章中,这个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我已经说了很多了。

您曾经发出警告:有些幼儿园课程对孩子是有害的?真的有这样的情形吗?您认为教师应如何做到至少不使课程对幼儿产生有害的影响?

近些年来,在全国范围内,我观摩过许多所幼儿园,看过数以百计的教育、教学活动。让我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居然有相当高比例的幼儿园教育活动对幼儿的发展和社会是有害的。这样的发现,让我一再向全社会疾呼,要将“真、善、美”给予孩子,要追究不负责任地随意编制幼儿园课程的社会责任。这样的发现,也让我坚信我一贯的主张,即不要让所有的幼儿园教师都自己去编制课程和设计教育活动,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如果教育行政部门以此作为评定幼儿园等级的标准和要求,其危害性就会更大。

我再次强调,幼儿园课程的编制是课程专家的工作,幼儿园课程的实施是幼儿园教师的事情,不要将两者错位了,这就好比大楼的设计者是工程师,大楼的施工者是工人一样。让工人去设计大楼,大楼是会倒塌的,因为工人的专业不是大楼设计。幼儿园教师在实施课程中,对课程进行必要的调整和修正是可以的,而且也是应该的,但是将自己的位置放错了,人人都去创编课程,那就麻烦了。

您参观过许多国外的幼儿园,您觉得中外幼儿园最大的差异是什么?我们需要向国外幼儿园学习什么?国外幼儿园有需要向我们学习的吗?

看了一些外国的幼儿园,就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这是肤浅的。因为要做比较,就首先需要对所比较的国家的文化、历史、政治、经济等问题有深厚的认识和理解,我做不到,所以比较不了。

虽然无法去比较,有时倒可以谈一些简单的观感,这是自己主观的感觉,不足为据。我觉得有些西方国家的幼儿园强调让幼儿自主学习、主动探索,这样的做法是与他们的文化和社会密切有关联的,是与这些西方国家的主流价值取向一致的。我国的幼儿园强调做些什么,无疑应该与我国的主流价值取向取得一致。

我曾经写过一些有关的观感文章,那是我在现场有感而写的,我相信我一旦离开了当时的现场,我就没有感觉了,我就无法表达了。这种现场的感觉,是文化的影响作用,它给人以一种“场”的效应。

我不知道国外幼儿园需要向我们学习什么,因为我不是外国人。作为一个中国人,看了外国的幼儿园,至少让我体会到在我国幼儿园中普遍存在的集体教学活动是我国幼儿园的一大特色。有时,我真的会为我们的幼儿园教师能在不长的时间内使一大群幼儿那么快乐而又有效地进行学习而大声喝彩,根据我的经验,那些西方国家的教师不会做。最近,我听了一个资深的外国学者的研究报告,她认为有效地开展集体对话活动,是她所有做过的研究中最具挑战性的研究o

 

您有自己的学前教育网站(www.zhujx.com),并且保持着不断的更新和很高的点击率,您想通过自己的网站向学前教育界传达什么?

我只是想为幼儿教育工作者提供一些他们可能需要的学习材料和信息。我并不在意向别人传达些一些什么,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观点。我自己花了钱,给人免费服务,这只是我愿意做的一件小事。顺便说一声,我的研究生们很尽心地维护着我的网站,应向他们表示感谢。

合肥幼儿师范学校作为未来幼儿教师的输出地,我们非常关心幼儿教师的培养质量。您对当今幼儿师范教育有何建议?

你们关心幼儿教师的培养质量,我也关心幼儿教师的培养质量,因为幼儿教育的质量主要取决于教师的质量。

我不太熟悉贵校近年来毕业的幼儿教师情况,也不太熟悉以前的幼儿教师情况,所以不敢轻易评述。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时代在进步,一代人会比一代人强。

来源:朱家雄学前教育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