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焱：如何让今天的幼儿适应未来？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幼有所育”“办好学前教育”。“幼有所育”怎么育?目前学前教育取得了哪些成绩又面临哪些困难?在科技发展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第一推动力的今天,孩子在幼儿园需要什么样的教育去适应未来社会?在中国教育报刊、人民教育家研究院等共同举办的“第四届中国幼教年会暨幼教资源博览会”上,专家学者围绕这些问题展开讨论。

“教育成果的差距实际在入学前就已经出现了,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越来越重视儿童的早期教育的原因。”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刘焱在近日举办的中国幼教年会开幕式上如是说,“很多研究证明高质量的学前教育为儿童创造从家庭走向社会的良好开端。”

2015年,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测验的结果显示,接受至少两年早期教育的儿童在15岁时的平均学业水平比其他儿童更好,而且接受学前教育的年限越长,他的表现就越好,而且越是家庭环境不利的儿童在学前教育阶段获利越多。“所以对儿童早期发展的投资会有很大的经济回报。21世纪,学前教育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2012年世界三年毛入园率相比1999年增长了20.9%,入园人数增加64%。”刘焱认为,全球范围内,学前教育已经进入现代化的时代。

在刘焱看来,2010年是我国学前教育现代化的标志和里程碑。“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第一次提出了普及学前教育的目标,即到2020年普及学前一年教育,基本普及学前两年教育,有条件的地区普及学前三年教育,重视0至3岁婴幼儿教育。同年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进一步提出,地方政府是发展学前教育、解决‘入园难’问题的责任主体。除了大力发展公办幼儿园,也要积极扶持民办幼儿园特别是面向大众、收费较低的普惠性民办幼儿园发展。应当说从2010年我国的学前教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那么学前教育发展如何更进一步?“科技发展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第一推动力。科技革命如火如荼,教育现代化方兴未艾,面对未来的世界学前教育也必须不断创新。”刘焱提出一个问题,今天幼儿园的孩子进入社会的时候,他们将面对怎样一个世界?“一定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些变化,现在人人都会使用微信支付,我们没法抗拒科技革命带来的生活方式的改变,我们正处在一个历史转折的关键期,第四次工业革命即将到来,这对个人、家庭以及人类社会的冲击力是前所未有的。”

斯坦福一位教授的统计显示,未来将有67%的职业被人工智能取代,在中国这样一个劳动密集型国家,这个比例可能会超过70%。“所以这一次工业革命淘汰的不是工具而是人,怎么帮助孩子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适应未来的时代?”

互联网时代,信息鸿沟日益缩小,但真的每个人都善于运用这些资源和信息吗?互联网时代有很多慕课课程,这让很多人有机会接受一流大学的课程。“但是研究表明,大部分网络课程的辍学率达到90%,达到合格的学员甚至不足5%。原因是大部分人缺乏主动学习的积极性和自我管理能力。所以能够通过慕课这种方式学习的人必须具有自主性。在未来社会,获取优质教育资源不再是难事,孩子比拼的是是否拥有深度学习的能力。”

经济论坛发布的工作报告预测,2020年社会所需要的人才应具备的十大关键能力中,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是第一位的。“这个发现值得我们每一个做教育的人思考,面向未来,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培养什么样的儿童,孩子能不能从小培养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刘焱认为,“幼儿也能解决一些经过思考他们力所能及解决的复杂问题,关键是老师和家长如何引导。幼儿园可以设计更多的活动和课程促进幼儿的深度学习和思维发展。”

刘焱举了个例子。她在北京市第六幼儿园考察时发现,小朋友在搭积木的过程中本身就是去解决复杂问题的过程,在搭建大型建筑时就要求孩子进行大量的探索和研究。“比如说怎么用积木围成一个圆形的房子?房梁上的一些装饰物怎么能让它悬空伸出?这时老师让每个孩子拿积木放在桌子上试验,孩子发现积木能否悬空跟搭在桌子上的面积多少、材料轻重有关。”刘焱认为,解决这种复杂建构问题就是在培养孩子复杂思维能力,也有助于孩子学习品质的培养。“小孩不抗拒解决复杂问题,了解让孩子玩什么,怎么玩很重要。让孩子在游戏中动手动脑解决问题,就能慢慢专注于深度学习。”

谈及学前教育目前面临的困难,刘焱表示:“学前教育的发展依然任重道远,比如普惠资源不足问题,一些发展比较差的地区入园率还在50%以下。我想随着学前教育的发展,我们面临的已经不是绝对的‘入园难’,而是能不能‘入好园’的问题。”刘焱说,“幼有所育、幼有优教已经成为教育领域中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具体体现,所以加快推进学前教育的现代化成为提高学前教育质量的重要任务。”

“幼儿园质量优劣更多地体现在幼师和孩子的互动。”因此刘焱建议幼儿园薪资应该更多向幼教倾斜。“只有好园长,没有优秀的幼教团队不可能创造高质量的幼儿园。”

加快推进学前教育现代化,刘焱建议,首先要加快建设所有适龄儿童的公共服务体系。“‘第三期学前教育行动计划’指出,到2020年,全国学前三年毛入园率将提升到85%,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将提升到80%左右。想要做到这一点,我认为国家应进一步加大学前教育的经费投入,形成普惠性幼儿园质量标准、收费标准、教师基本薪资标准、拨款/资助、家长成本分担比例一体化机制。”

“幼有优教和政府财政性投入多少有很大的关系。入园要求越高,对学前教育投入就需要越多。”刘焱所作的研究表明,毛入园率与学前教育投入的GDP呈正相关。2016年,我国学前教育总投入2802亿元,GDP占比0.37%。刘焱表示,如果想要实现85%的学前三年毛入园率,学前教育的GDP占比应达到0.8%。“2016年我国生产总值是人均收入8113美元,跟阿根廷2010年的人均差不多,当年阿根廷的毛入园率是77.23%,和我国目前的情况非常相似,但它的GDP占比0.51%,而我们只有0.37%。显然我们国家的财政投入还有相当大的空间。”

“‘鼓励普惠性幼儿园发展’是今后我国学前教育发展的主要方向和着力点。”刘焱认为,建设公益普惠的学前教育公共服务体系就是让大部分幼儿能够就近在家门口,交差不多的费用,进差不多质量的普惠性幼儿园,享受基本有质量的学前教育。

刘焱建议,“以政府为责任主体,才能管理好各类普惠性幼儿园,有效保证教育质量,让更多幼儿和家庭享受公平的公共福利和优质教育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