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们都在抢孩子

    被子里摸出最后一个孩子

    “哇……”“娃娃、娃娃，快！”地震瞬间，成飞幼儿园里面只有孩子和老师的这两种声音。但是让大家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是：“还有最后一个孩子！”
     成飞幼儿园是成都幼儿人数最多的幼儿园，当1000余名孩子聚集在操场后，迅速清点，但是让老师们惊慌的是，还有一个孩子在楼上！孩子所在的中6班老师苟晓波，立马叫着“还有最后一个孩子！”跑上楼，后面紧跟的还有其它几位老师。“快摸被盖里面！”老师一个一个被窝里摸索，虽然腿和余震一起颤抖，但双手和目光都十分麻利、坚定。终于，在被窝里，最后一个孩子被老师摸到了，赶忙撤离。

    “快去2楼，还有中一班”

    “快去2楼，还有中一班”，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却满载对自己孩子的担忧，因为语音颤抖。
    四川省直东通顺幼儿园大二班老师夏丽的孩子在幼儿园中一班，地震发生，夏老师带着自己班上的孩子跑到操场，刚站定，就满眼搜寻中一班孩子的身影，她的孩子就在这个班上。自己又不能冲上楼去抱孩子，因为班上的孩子需要照料。这时，幼儿园书记杨志明跑来，夏老师连忙上前，颤抖地说：“快，2楼中一班还没有下来。”等待孩子下楼的十多秒时间里，夏老师继续安抚自己班上孩子的情绪，高悬的心直到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现在操场才落下，此时已是满脸刷白。

    “我们来感受地震”   

    “我们来感受地震。”成都市第十六幼儿园的老师尽量安抚住孩子的情绪。大2班的肖莹老师立即告诉小朋友这是地震，然后让他们尽量去感受地震时地面带给我们的那种颤抖、震动的感觉。在感受的过程中，孩子们全然没有意识到老师们正面临的严峻形势，都不停地问：“肖老师，地震是什么啊”“肖老师，我感觉到了地下在动了！”
    几分钟后，地震停止了。大2班的小朋友，他们好似还在“兴奋”当中，谈论着刚才地震时所感受到的。“就是担心孩子害怕，所以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肖莹说。

    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5月12日这天，正是金宝贝幼儿园宋蜀豫老师在幼儿园上班的最后一日，也是她查出患有腹部肿瘤需要准备手术的一天。由于要在这天手术，她本来已向幼儿园辞职，因工作需要而没有离开。当她不顾身体的不适一路把孩子一个个抱出来时，感动了在场的很多人。而宋老师却只有这么一句质朴的话：“我要站好在这里的最后一班岗。”

    “快跑，大灰狼来了”

    “妈妈在楼下，快跑，大灰狼来了！”成都市第六幼儿园小班老师李芳蓉说这句话时，地震瞬间，满眼含泪。幼儿园叶秀玲园长说，李芳蓉老师胆子其实很小，过后她吓得哭。但是，就是当时她灵机一动的这句话，让孩子们安全有序，全部疏散到了安全的地方。小班石玲老师也是一样，“我们赶快去耍梭梭板（玩滑梯）！”这个班上孩子最喜欢的游戏一下子引起全班孩子跑动，边跑还边叫其它班级的孩子：“走！去耍梭梭板。”

    我的班上还有孩子

　　“我班上还有孩子，我班上还有孩子！”省直属机关西马棚幼儿园的老师朝教室狂奔伴着声声嘶喊，平时身体很柔弱的40多岁的税莉老师在在地震一瞬突然晕倒，被其他老师扶起来之后，神儿都没回过来就立马投入本班孩子的疏散工作中，没有一刻离开过孩子，一直坚持到所有孩子安全到达空旷地才又因体力不支、脸色惨白地躺在草上休息。汪萍园长在说到园里的老师时，感动地几度落泪，“她们实在是太乖的孩子了！”是的，在地震面前，那些没有经历过的年轻老师又何尝不是懵懂的孩子呢？可她们却又是孩子的保护神呢！

    别人往外跑 我们向里冲

    “又在震动，又是重型货车从小楼旁经过吧。”刚开始，四川大学第二幼儿园的王老师习惯性地这样以为。但随着震动加剧，大家马上意识到事态严重，迅速摇醒睡梦中的孩子，并组织到门外，在吴园长的指挥下，有序地把孩子疏散到的安全地带。在家休息的中四班彭文英老师，地震发生第一时间，她一路狂奔至幼儿园协助营救，晚上回家时才发现家门没来得及关上。而情急之下的吴园长的鞋都跑掉了，光着脚继续指挥现场。事后有人笑言：“别人都往外跑，我们却拼命地朝里冲。”其实，这是最好工作总结了。

    “李老师在这里”

    地震到来时，成都加州阳光幼儿园李斌老师正在办公室领报纸，反映过来之后，李老师马冲回教室。这位男老师左手里抱两个，背上背一个，健步如飞地冲到幼儿园操场，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被抱到操场。此时的操场，孩子们哭声一片，李老师也心有余悸，但是，他得调整孩子们的情绪，李老师马上镇定下来，对孩子们说：“这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是大地爷爷在跺脚，宝贝们不要怕，李老师在这里。”
    终于，孩子们安静下来了，李老师这才开始惦记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否安全。但因为通讯障碍，远在绵阳安县的妈妈，阿坝小金的爸爸已经联系不上了。李老师告诉记者，之后听新闻才知道这两个地方很危险，但是，身在成都，最应该做的，是抢救身边这些弱小的孩子。

    “我们去吃冰淇淋了！”  

    成都市第二幼儿园的席红梅老师刚怀孕50天，医生叮嘱她要留意，活动量不要太大。席老师谨记着医生的话，认真保护着肚子里的宝宝。
    地震时，教室强烈的摇晃让席老师非常害怕，但是，看着教室里已经乱成一团的孩子们，席老师硬是要求自己镇定。“宝贝们，快跑！”由于惊恐，孩子们根本迈不动脚，席老师得要哭出声来。就在席老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想起，孩子们最喜欢吃冰淇淋呀，那就告诉他们这是要到楼下吃冰淇淋！
    “宝贝们，快起床，我们去吃冰淇淋了！”这法子果然奏效，娃娃们不再惊恐，跟着席老师走出教室，来到楼下。当所有的孩子都安全地在成师附小操场上休息时，席老师才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

    “妈，你自己多保重！”

    “地震了！”当安静的幼儿园传来老师们的惊呼声后，正在一楼办公的省公安厅幼儿园何键年书记一个箭步冲出办公室，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小二班的娃娃们只有两岁，他们怎么办啊？得赶紧去把娃娃们抱下来。
    这时，何书记70多岁的老母亲正在7楼家里，老人家害怕极了，给女儿打电话求救。是赶回家救母亲，还是留下来疏散娃娃呢？何书记内心只挣扎了几秒，就毅然选择了留下来救孩子。何书记带着满怀的歉意对母亲说：“妈，不行，我这还有这么多孩子没有疏散，你自己多保重！”何书记顾不得理会老母亲电话中失望的话语，就全力以赴投身于 “抢”娃娃的队伍中。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安全地被家长接走，何书记才想起，自己的老母亲在哪里呢？她安全吗？直到晚上很晚，当何书记得知母亲安然无恙时，她心里的一颗石头这才落地。

    “再晚，也要把孩子送回家！”

    直到5月12日晚上七点，离地震发生之时，已经5个小时了，省直机关红星幼儿园的老师们才把白托班所有的孩子安全送回家。顾不上自己的家人，谢小于园长又派专车到左岸花都分园协助转送全托孩子回家。最后，只剩下一名4岁的孩子了，此时已是晚上11点。谢园长说：“再晚，也要把孩子安全送回家！”孩子只知道自己家住“富丽城”，单元、楼层号码都不知道，家长的电话打不通。老师们四处询问“富丽城”的具体地址。夜很深了，孩子在老师的怀里睡着了。最后，通过警察的帮助，终于找到孩子的家。可是，家长不在家中。怎么办？此时，已是凌晨3点。老师们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两位老师送孩子回幼儿园，另两位老师到附近广场继续寻找孩子的家人。终于在凌晨5点联系和孩子的爸爸联系上了。看见孩子一切平安，看到老师们这样的不辞辛劳，家长感动得泪流满面。带着焦急不安和愧疚，左岸花都分园淳遂娟园长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回家。看到懂事的女儿悉心照顾生病的丈夫，听到女儿说“妈妈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也会照顾爸爸。”时，淳园长泪流满面。

    “爸，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成都市市级机关二幼业务园长黄洁说：“我们的老师太优秀了，全园几十名老师，没一个老师说走。在外面的老师都往幼儿园赶，有个老师看到幼儿园的大门还没开，干脆爬上大铁门翻进了幼儿园。”保育员王平老师在地震发生之时，正在家照顾90多岁的父亲，王老师知道要把90多岁的父亲搬下楼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她对父亲说：“爸爸，你自己照顾一下自己，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我去看娃娃了。”带着对父亲的无限担心，她冲进幼儿园加入抢孩子的队伍中。就在记者和老师们交流之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贺园长的电话：“有灾民来成都了，咱们幼儿园准备一下，看能送点什么东西去。”老师们匆匆结束采访，开始了爱心行动。

    “我还有一个娃娃在里头”

    成都市十八幼的石菲菲老师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地震的时候正在班上看护孩子午睡。突然小砖块和沙子纷纷往下掉，楼梯也开始剧烈晃动。菲菲老师愣了几秒钟，马上反应过来，“地震了！”她挺着大肚子，把每个小朋友都拉起来往楼梯送。孩子们都集合到操场上，菲菲开始清点数目，还差一个。她准备往剧烈摇动的楼梯里冲，副园长宋颖冲上去拉住她，“你去干啥子？”“我还有一个娃娃在里头。”宋园长说：“你去啥子，我去！”说完三步冲上楼梯，看见殿后的保育老师正牵着最后那个孩子匆匆下楼。
    记者问菲菲老师：“你那么往里冲，家里人听到害怕吗？”菲菲说：“不，我老公说‘当初和你结婚，就是看中你这一点——善良，你做得好！’”我要求采访这位同样善良的男子，菲菲说：“他今天早上7点多出发去绵竹当志愿者了。”电话这一头的我，深深为这对夫妇感动了。

    要死也要死一堆！

    当记者打通成都市机关三幼王朝霞老师的电话时，她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疲惫，刚从绵竹汉旺回来的她，一直没有睡觉。王老师说，地震刚开始时，班上只有王老师在守午睡，其他老师在进行教研活动，地面和楼梯拼命晃动，而王老师要喊醒和营救几十个孩子。她说她也很害怕，但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要死也要死在一堆！这是四川土话，王老师一边复述一边流泪，结果是：机关三幼的所有孩子全部平安被家长接走，没有一个受伤。漆静园长说：老师们都是最伟大的老师。

    600娃娃·60老师·60秒钟

    记者的大学同学在成都第四幼儿园工作，他是一位男老师。我说：“给我讲讲那天疏散孩子的情况吧。”他沉默了很久，说：我做的其实远远没有我们幼儿园的女老师做得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三个数字，在关键时刻，60个老师把600个娃娃抢出幼儿园，只用了一分钟也就是60秒，孩子们都非常安全。这三个数字将会让我们再次感受到老师的爱有多宽广。

    老师的爱无国界

    这是本次采访中特殊的一位老师，她是温江区迪恩捷双语幼儿园的外教老师Reina。地震开始时，Reina老师正在办公室，她和另外一位外教老师有如下对话：“是地震来了吗？”“是的。应该很快会过去。”“不对，还在震，快出去！”他们马上奔出去帮助那些老师。幼儿园的投资人张老师说：两位外教表现得非常勇敢，首先出来，走在最后。Reina说，作为幼儿园老师，无论是发生火灾、地震、还是其它险情，老师都要平稳冷静，不要哭，这样才能让孩子情绪稳定，也使得营救更加顺利。所以在转移孩子的过程中，她和平常态度完全一样，把孩子们转移到安全地方后，她还带着孩子做手指游戏、唱儿歌，疏导孩子的情绪。Reina出生在美国墨西哥城，那里地震比较频繁，她们每个月都会练习、演练出现了地震该怎么办，这也是她5月12日冷静营救孩子的基础。

    骨折的老师，巨大的能量

    记者没有亲眼见到郫县机关幼儿园的陈建君老师，只是从李继华园长口中听说了这个故事——陈老师看护着幼小衔接班的孩子，这个班的寝室和教室被一条茶几宽、半人高的橱柜隔开着，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陈老师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越过橱柜，翻到寝室抢孩子。这对一个身体完全健康的人来说是容易办到的，但陈老师的腿骨折后却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平常走路都有一些跛，同班老师几乎没有让她干重活。这一次，我们只能说，是她对孩子强烈的爱和责任激发了身体里巨大的能量。